大西瓜

凛冬拂晓23


真人无关 求放过

真人无关 求放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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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制文,足球同人,架空,各种拉郎



CP:哈梅、C梅、布梅、猪梅、皮梅



以及涉及到一些孩子们长大后的戏份



依旧是ABO,依旧有怀孕生子情节



创作需要,作者超级放飞,各种狗血、各种虐,但千万谨记真人无关!大家看看就好,千万别当真!



日更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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凛冬拂晓




里奥在落雪的深夜抵达军营。边疆静谧,大雪覆盖万物,世界悄无声息。

巴萨在过去的十年里重建并巩固了军营,里奥抵达红蓝军团的城堡门口时,已经有人给将领送去消息,里奥并不想在深夜里让他的将军特意起床来迎接他,但向他疾步走来的身影不是苏亚雷斯,而是自己的儿子马代奥。他穿着冬日的衣袍和斗篷,并不是从梦中惊醒的样子,他一直没睡。

他匆匆走来,正要行礼,里奥一把抱住他,结结实实地搂着儿子。他还活着,毫发无伤。

“幸好你没出事。”里奥紧紧抱着他。

“我是巴萨的副将,我不能出事。”马代奥回答。

他果真长大了。如果是在以前,他会回答“我是母亲的孩子”。

马代奥带着他匆匆走进城堡,到自己的房间里。

“去把陛下房里的壁炉点上火,再拿些饭菜送过来。”马代奥对侍从嘱咐道,关上门后拉着里奥在壁炉前坐下烤火。不知道他是真的长高了还是里奥感觉如此,马代奥比在都城时更像个大人了,一场战役让他忽然间长大,脸上十七岁的稚嫩也完全脱去了。里奥注意到桌上快燃尽的蜡烛、地图和摊开的文书。

“你一直没睡?已经半夜了。”

“躺在床上也睡不着,不如起来干点儿正事,”马代奥也看了眼桌子,“我们有机会打败皇马,但我还是希望不要开战,上一战死伤很多……我不是怕主动开战会承担更多责任,母亲,但如果没有必要,我不想让我的士兵白白流血。”

“皇马还是没动静?”里奥问。

“没有,上一站之后他们就偃旗息鼓了。他们的太子马丁在军营里,他正是急着建功立业的时候,早晚都会再发兵的。”

“我听阿尔维斯说你见到皇马现在的副将了,是吗?罗纳尔多的儿子克里斯?”

马代奥点头:“他放过了我,和我想的不一样,他还是个挺不错的人,但在战场上我不会留情的。”他赶快加上这一句,不想母亲认为自己心软。

“抓住他的价值比杀了他更大,”里奥说,这一路上他有充足的时间想到如何让马代奥不要伤害克里斯,“皇马的任何将领都是这样,记着这件事,我们要活捉对方的将领,军队在群龙无首时会慌乱不知所措,但如果杀了他们的将领反而会让士兵群情激奋,对巴萨的仇恨更深,战争也更血腥。巴萨的目的不是无休止地作战、杀人、引发仇恨,而是保卫领土不受侵犯。”

“我明白,我会记住的。”马代奥答道。

侍从敲了敲门,送来了酒菜,里奥长途跋涉,又累又饿,马代奥为他准备了助眠的酒,和菜肴一起端上来。

“军营也变样了。”里奥说了句。想到自己当年在这里时边境还没有城堡。那时他们与皇马一直在打仗,国境线时常有变动,后来战争平息,双方都建立了各自的军事堡垒。原以为和平能再持续几年,但皇马在里斯本战役后立刻将目光转向巴萨,企图继续扩大领土。

里奥对军营的记忆已经模糊了。那段日子的最后时光里,他只记得流亡一般的生活。避开大路,在小道上奔走着。生下孩子,把他送走,重回军队……现在那已经长大的大儿子成了他们的对手,完完全全继承了他和罗纳尔多的优点,他自十三岁就开始打仗,二十岁时已经开始让对手闻风丧胆。

“皇马那个副将,他多大年纪?”里奥望着盘中的饭菜,仿佛不经意问起。

“他二十了,”马代奥说,“但他从小就在里斯本打仗,不仅擅长带兵,搏斗起来也是一流,哪怕没有武器,我和他打了好半天都没打过,差点就被他杀了。”

“他怎么会忽然放过你?”里奥问。他一直想亲耳确定这件事。

“可能他忽然开窍了?”马代奥说,“我也不确定,那时候我们打得正胶着,武器都丢了,他手里抓着块石头,我身上就剩下匕首了,我拿出匕首,但他死死地攥着我的胳膊……然后他忽然问我是谁,我就告诉他了。”

“什么匕首?”里奥问。

“父亲给我的。”马代奥向桌尾示意,一把银色匕首静静放在那里。里奥无需站起身或拿起来仔细观看,他一眼认出了那件兵器,虽然罗纳尔多把它给自己时里奥只匆匆看了几眼,但之后的许多年里布斯克茨都带着这匕首,里奥见过很多次。

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斯克茨把匕首给了马代奥,还救了他一命。

里奥想起与罗纳尔多共度的第一个下午,还有那间清冷的小房子。那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,第一次被爱恋与激情俘获。如今二十年过去,那时的记忆已经黯然,曾让他忘却一切的激情也早已褪色,但无论过去多久,他都不可能忘却。那短暂的爱恋为他带来了第一个孩子,正与自己的二皇子作战的孩子,他们在战场上相遇,滚下山谷,几乎赤手空拳将对方置于死地。

若马代奥没带着匕首,刚刚在城堡大门前迎接自己的是否就是面色哀戚的苏亚雷斯?没有马代奥的拥抱,他见到的只会是盖着白布的停尸台。然后又将如何?自己在盛怒之下率军攻打皇马、为马代奥复仇吗?可他能把克里斯怎么办?把大儿子永远关在巴萨的监牢里?他总不能用一个孩子的血来为另一个复仇。

最好的方法仍旧是不开战。其次便是巴萨打败皇马,让他们的将士俯首称臣,但这并不是三五年或者十年就能完成的战争,想让皇马众人对巴萨臣服,在这漫长的过程中,里奥不知会失去多少将士,也可能会失去自己的孩子。

“您不饿吗?怎么不吃了?”马代奥问。

里奥回过神,望着桌上的丰盛饭菜没了胃口,他放下刀叉,喝了些酒。里奥打量着孩子,他的眼睛更像自己,头发也不像克里斯那样是打着卷的。里奥试图在马代奥脸上看出克里斯的模样,但他们并不相像。上一次里奥见到克里斯时还是在婚礼上,转眼十年过去了,那个孩子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?

“你和他——皇马的副将,你们相处了三天,他那个人什么样?”里奥问道。

马代奥详细讲起他们的遭遇,里奥认真听着,越是听就越感觉亏欠克里斯,自己从未照料过他,他却把仇敌身份的马代奥照顾得很好,几乎将他当做弟弟了。





第十七章





阳光耀眼,被雪覆盖的草地上却寒风凛冽。风不大,但每次吹在脸上都如刀割一般。克里斯走在队伍后面,走过这一片高地、步入山谷时就没有阳光了,虽然光芒不能带来温暖,他还是眷恋太阳落山前的最后光亮。

有时克里斯会带着他的猎犬小狼和他一起巡逻,他们静静走在后面,今天也是如此。走过这片高地,再穿过山谷后就是军营了,克里斯松开绳索,让小狼自己跑到雪里去玩,他停下脚步在后面看着。队伍前方有另一名副将带领,他不必担心。

小狼在雪中欢快地又跳又叫,它玩了一会儿,克里斯招招手示意他过来,猎犬乖巧地跑回来,满身满脸沾的都是雪,克里斯拉动缰绳正要继续向前走,忽然注意到山坡上有个人影。距离虽然远,但克里斯不会认错巴萨的红蓝,显然那人是个高级将领,从衣服上就能看出来。克里斯感到奇怪,那不是马代奥,也不是苏亚雷斯,可除了他们巴萨中还有谁……

另一个念头闪电般击中了他。他几乎不敢相信。几天前他听说梅西来到巴萨的军营,但没想过自己能见到他。

他抬着头,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人。他看不清对方的容貌,但能确定对方也在看着他。过了一会儿,那人拉动缰绳调头走了。

克里斯不知道他是调头离开还是走下山来,他骑在马上一动不动,目光落在洁白的雪层上。小狼在一旁欢快地刨着雪,过了一会儿,它警惕地叫了起来。克里斯抬头,望向小狼吠叫的方向,梅西骑在马上缓缓走来,正望着他。他与克里斯记忆中的一样,还是巴萨万丈光芒的帝王,但与上次见面不同,大婚上的梅西身旁有许多人陪同,这一次他孤身一人,连个侍从都没有。

他是为自己来的吗。克里斯问。他不敢这样猜测,不想又一次让自己失望。他一直知道该怎么避免失望。

梅西越走越近,他并未老去,还是巴萨那个无所不能的王者,他眉眼间比当年柔和,或许是因为年纪,或许是因为这次他是为自己而来。

与母亲见面并和他独处的事实惊吓了克里斯,他以为这不可能发生,可现实正在崩塌,母亲正在向他走来,他的面容愈发清晰,他的红色披风如火焰一样刺痛了克里斯的眼睛,马蹄踩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声响,咯吱咯吱,一声一声,离自己越来越近。

克里斯不敢看着他。母亲每走近一步,克里斯脑中便愈发混乱。

梅西望着克里斯,目光一刻也没离开过,克里斯反倒不再看他,眼睛又在望着晶莹的雪。

他走到自己身旁时,小狼不再叫了。

“下午好,”里奥开口了,克里斯谨慎地望着他,“你是克里斯·罗纳尔多?”

“是我。”克里斯答道,他紧紧攥着缰绳。

“我是里奥·梅西,很高兴见到你。”

是克里斯听错了,还是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?

“我也是。”克里斯答道,他想拉动缰绳,想要尽量远离这个人,不让他影响到自己。克里斯甚至无法预测自己会作何反应,他第一次与母亲谈话,他应该为此开心吗?可在这次交谈之前还有空白的二十年。

他们都不再说话了。里奥想了许多话要对他说,可现在他只想看着他,他想好好打量自己的孩子。他已经二十岁了,离开自己怀抱时他才刚刚出生。里奥记起克里斯在他怀中时的样子,那时他连名字都没有,那时他还是个只会哭叫的小肉球。忽然间里奥渴望拥抱他,把二十年欠缺的拥抱都在这一刻补偿给孩子,他看得出克里斯的手在微微发抖,可他目光防备,绝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亲近。

“阁下?”马蹄声忽然传来,两人都吃了一惊,忘了这里还会出现第三人。克里斯回过头去,他的一个侍从跟了过来,见到克里斯和一个看起来是巴萨大将的人站在一起,侍从十分诧异。

“您不回去吗?”

克里斯抬了下手:“你们先走,不用等我。”

侍从遵命离开了。马蹄声在雪中越来越远,声音即将消失时,里奥才再次开口。

“你今年二十岁了。”他说,仿佛在向儿子确定这个事实,语气中有一分犹疑。

“是。”克里斯答道。他不知道母亲要说什么,里奥微微拉动缰绳,马匹向前,里奥几乎只要抬起胳膊就能触碰他,克里斯不想看他,目光却无法不落在母亲身上。他努力克制,让眼睛不要流露感觉,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而来,难道真是为了自己吗?只为和自己见一面?或许,甚至和他相认?

如果是十年前克里斯会因为这次相见大哭不止。就像小时候那样,就像他无数次为母亲哭泣那样。在他不知道母亲身份的时候,在他因为私生子的身份限制永远被其他孩子排斥的时候。可他在幼年时哭了太多,眼泪早早地干了。泪水毫无用处,就算在母亲面前也不必哭泣。

他眼中干涩,却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渴望。他望着母亲,不住地打量他,如十年前在他的婚礼上那样,热切地、期盼地、苦涩地、没有结果地看着他。

“我去过您的婚礼。”他忍不住说道。这不像他,他本不应该说这句话。

让脚下的土地为止震颤的一句话。里奥恨不得现在就抱住他,他的孩子,那时果然是他,自己没有看错,他的孩子来参加他的婚礼了,虽然那个瞬间转瞬即逝但里奥还是认出他了。

“我记得,你穿着白色衣服,站在圣坛下面的人群里。”里奥说着,冷静的声音带着分热切。

他笑了。克里斯望着他,这画面与他儿时的幻想重叠起来,他千万次设想过与母亲见面时的样子,但这一切真正发生时,他反而感觉不真实。

里奥抬起手。手套的冰凉触感落在克里斯脸上。他的手滑过克里斯的发际、眉间和脸庞,动作轻柔缓慢,生怕儿子会打开他的手或忽然离去。

克里斯像被冰冻般无法移动,事实上他只想推开梅西,他情愿用任何事换取这一刻的鲁莽与勇气,他想推开母亲,不让他再接近自己。手套从脸庞滑过,身体中开始了轰鸣和炸裂,他受不了,他必须推开他。

但克里斯只是像雕像一样骑在马上无法动弹。他连眼睛都不能挪动。梅西的手克制地在他脸庞上滑过,冰冷粗糙的手套触感上竟然带着一分温柔。

他的孩子,自出生起就再没拥抱过的大儿子。里奥想告诉他很多事,他如何在怀孕时带着他马不停蹄地赶路,他们住在旅舍的清冷的客房中,在大雪翻飞时穿过积雪皑皑的山谷,他在生下克里斯后为他洗澡,视如珍宝地把他抱在怀里。那时克里斯那样小,里奥甚至只用一只手就能拖住他幼小的身体。还有不得已把他送走时的那个夜晚,里奥抱着他不肯松手,在他头上印下无数个亲吻。

“听说上一战你受伤了,”不知过了多久,梅西终于收回手,“希望已经没事了。”

克里斯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。上一次战役自己并没受伤,是大上次被阿尔维斯打伤的。

“我没事。”克里斯答道。

“你父亲还好?”他又问。

克里斯点点头:“他很好。”他望着母亲,并非臆想,梅西眼中确实流露出一丝柔情。

“你已经有婚约了吗?”他轻声问道,仿佛儿子只是远行归来、他只是平常地问起孩子最近的打算。

“还没有。”克里斯答道,他的手心莫名地渗出汗水,这场交谈比战争还让他焦虑。

“谁在照顾你的饮食起居?”

“有四个侍从,刚才的就是其中一个。”

“我听说你一直住在里斯本边境,”里奥说,“战争持续了十几年,一定受了很多伤吧?”

“我没事。”克里斯回答。他早已习惯如此答复,就算告诉母亲自己受伤又如何,十五岁骨头断裂的夜里忽然浮现在脑海中,那是身体上的疼痛第一次将他折磨得无法忍受的时刻。那时他独自蜷缩着紧攥手指,疼痛带来的汗水打湿床榻,他不祈求神灵,也不期盼能有任何人安慰他、陪伴他,他不需要任何东西,只命令自己痊愈。没有泪水,只有疼痛和晕厥。

他的回答让里奥心寒。里奥看见克里斯的脖子上的一条伤疤,那已经是陈年旧伤了,伤口狰狞,当时一定刺得很深。

小狼欢快地跑着,它在雪中打着滚,鼻子上堆起一团雪,它在雪中钻进钻出,跑到他们身边甩甩雪,又回头扎进雪堆中。

“这是你的还是军队的?”里奥问。

“是我的,父亲在打猎时发现了它。”克里斯答道。里奥注意到他在说起那只猎犬时声音柔和了许多。

“它有名字吗?”

“小狼。”克里斯回答。

里奥忽然抓紧了缰绳。小狼,蒂亚戈的第一只马也叫小狼。为马和猎犬取这样的名字多么荒诞,可现在自己的另一个儿子也用同样的名字为动物命名。

克里斯望着在雪中撒欢的猎犬,他知道母亲正在看他,可他并不是每次都有勇气和母亲对视。

“我希望你过得很好。”在他逃避着母亲的目光时,他忽然听见梅西说道。

梅西的话语带着悔恨的味道,风夹着雪吹来,克里斯嘴唇发凉,这句话不能带来和改变任何东西,克里斯对此没有感觉。他的希望毫无价值,他的话语没有重量,他忽略自己二十年,终于见面时,他只是为了说几句这样那样的含糊话吗?

“您怎么会来这里?”克里斯问。

“我每天都会到这边走走,看着你们的队伍从高地一直走到深谷……有时候我能见到你。”

他的话终于在克里斯冰冻的心上泼满滚烫的沸水。这本是句让他感觉温暖的话,但克里斯只感觉到烫伤般的疼痛。从不曾给与任何东西到忽然的关心和在意,如同向冰窟中倾倒沸水。他真会因为母亲忽然的关心就感觉快乐和满足吗?这样就够了吗?就可以弥补任何事了吗?

克里斯抬头,梅西刚刚走下的山坡上覆盖着坚硬的冰雪,现在正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。想到母亲每天都在那里等他,看着他经过。这一事实刀子一样割过克里斯心上。这不能让他感到快乐。

克里斯看着梅西,他深陷的深棕色眼眸中是自己的影子和无法忽略的温柔。他微启双唇,眼睛颤动,正要说出什么。克里斯等待着,他的情绪起伏那样明显,克里斯确信母亲终于要以儿子的身份呼唤自己了。他终于可以叫他一声“母亲”了。

“谢谢你对马代奥的照顾,如果不是你,他可能已经没命了。”

但再开口时,梅西说出的只是这样一句。

听到这句道谢话,克里斯忽然希望雪堆中的那次搏斗自己没有停手,他不想听母亲感谢他救了另一个孩子的命,在这一瞬间里他希望自己杀了同母异父的那个孩子,若是那样,母亲现在会说什么?他会是什么表情?他会为另一个孩子的死去哭喊、然后愤怒地指责自己吗?如果克里斯没有放过马代奥,母亲是否就永远不会和自己见面,又或者,就算见面也只有对自己的愤怒和仇恨?

他另外还有四个孩子,自己不过是被遗弃的一个。

克里斯不想听这些。于是他干脆连一句“这没什么”也不说,只望着梅西。

“您是来和我说这些的?”

他问。风吹起树枝上的落雪,雪花流泻而下,滚烫的湖水平静下来,开始结冰。

“我很感激你,”梅西说,他感觉到了克里斯忽然变化的感情,期望在语调中流露更多在意,但克里斯的手已经冷了。

“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人受伤。”

我们“任何人”是谁?蒂亚戈、马代奥、安德烈、米兰?他们是你的孩子,我和他们有什么相干?

克里斯没有问出那句话。他不想初次交谈就伤母亲的心,尽管自己已经被抛弃了许多年。

他固执地不再开口。梅西继续说道:“里斯本的战争刚刚结束,皇马需要更多时间养精蓄锐,现在开战对你们不利。我希望和平能持续更久,这对我们都好。”

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克里斯渴望战争。他渴望开战,渴望侵吞巴萨的领土,让那片土地为他流血,他甚至想让蒂亚戈和母亲的所有孩子都受伤,以此作为自己隐秘的、扭曲的复仇。

他终于能直视母亲的眼睛了,克里斯久久地望着他,仿佛在预测母亲是否还能说出更让自己心凉的话。您有其他儿子要考虑,当然了,他们才是您精心照顾着长大的孩子。和自己不同,他不过是在遥远的马德里、在敌对国家长大的那个。

克里斯露出几乎无法被看出的笑容。他继续沉默,无话可说时他从不开口。

“这对我们都好,克里斯,现在开战,皇马的兵力还不够强大,战事会一直胶着下去,哪一方都不能获得利益,这对皇马和巴萨都没好处。你今年刚二十岁,还太年轻,这样的年纪不应该耽误在战场上,巴萨军力强盛,还有拜仁作为支持,你们很难取胜,一再吃败仗对你没有好处,也会折损你手下的将士。”

望着母亲,克里斯眼中的笑意冷了。我吃过败仗,我从不怕输,每一次我都能站起来,为什么母亲要用失败威胁他?只为了保护其他孩子的平安就要来对自己说这样的话?

“我听说皇马的太子马丁也在军营,他很器重你,如果你对他提建议,他一定会考虑的,你还太年轻,克里斯,这不是应该在战场上厮杀的年纪,你应该回到都城去,成家立业,历练几年后再出兵。”

还太年轻。克里斯回味着这句话。自己十三岁上战场时可没有母亲过来阻止他说自己太年轻,反而到了二十岁,在浑身上下满布伤疤后母亲出现了,对他说自己不应该在战场上厮杀。

克里斯比自己还要固执,在他一直不说话后里奥不禁想道。可他必须尝试阻止双方继续打下去。

“马代奥说你对他很好,你和他都不该受伤,更不应该与对方作战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克里斯忽然问道。因为我们是兄弟,对吗?因为我们都是你的孩子。

“你们……你们都还太年轻,你知道。”

我不知道,比这更早的时候我已经上战场了。为什么你不直说我们拥有同一个母亲?

“您不希望皇马和巴萨开战?”克里斯问。

里奥点头:“别让战争继续了,就算皇马和巴萨不能合作,我们至少也能继续保持和平,就像之前的二十年,巴萨愿意为和平与皇马握手言和。战争是可以停止的,克里斯,我希望皇马会愿意停战,你认为呢?”

“我?我不知道皇马怎么想,我不负责下达命令。”克里斯冷声说。

“可你是他们的重要成员,你是他们的将领,如果你和你们的太子都反对这场战争,那么停战的可能性就很大了。”

“但我们为什么要停战?”克里斯问。就为了你的孩子可以平安吗?我真在乎他们是否平安吗?母亲每天在这里等待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些、就是为巴萨而来是吗?他为巴萨抛弃自己、然后又为巴萨主动来到自己身边?

那问题不必回答,克里斯要的不是答案,里奥刚刚已经反复强调了停战的好处,但克里斯还在反问。

“我在皇马长大,如您所知,”克里斯说道,他那双更像罗纳尔多的眼睛冷了下来,“皇马把我养大,我在军队里为皇马厮杀,为皇马流血。上一次我饶了马代奥·梅西的命,但这并不意味我会对巴萨无条件地让步,我的国家想要土地,我就为它取得土地,我的国家想让我为它流血,我就为它流血,无可避免的时候如果需要我战死沙场,那就让我死在战场上,我是皇马的战士,不是巴萨的,我要为我的国家考虑,它把我养大,不是吗?我要遵从国家的指令,而不是敌国的皇帝。我相信您和我一样清楚。”

他保持着语气的礼貌,但话语传达的信息再明显不过。

“克里斯……”梅西的眼睛不可置信地颤动着,那抹棕色也愈发深了。

“我不认为我有需要为巴萨考虑的理由,皇马的利益才是我要守护、要争取的东西。”说出来,承认我是你的孩子,说出来,说我也流着一半巴萨的血。

“您来找我,因为您想让巴萨和皇马停战,如果我们没有战争,您还会来见我吗?”克里斯问。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不迭,他不该提这个问题,他明知道答案,母亲不在乎他,自己问出这问题自取其辱有什么意思?

“我在乎你,克里斯,”梅西的语气哀伤不已,“我不想看到你受伤……”

说出来,说我是你的孩子。克里斯望着他,若非他早流干了泪水此刻一定为母亲的悲恸哭泣不止,可他没有眼泪。

“您是巴萨的皇帝,我是皇马的副将,我没有理由听从您的指令。”克里斯说道。几乎想对母亲怒吼问他自己到底是谁,可梅西望着他,眼中苦涩,面色焦急,他摇着头,就是不肯说出自己与他的关系。

他从来都不想认我。克里斯知道了。梅西不想冒险,不想闹出丑闻,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,冠冕堂皇的,见不得人的,无论原因如何,他都不打算承认我是他的儿子。而自己还要像个傻瓜一样仰望母亲,像个四岁孩子那样渴望他的爱和关怀。这不该是克里斯·罗纳尔多的样子。

“您说不想看到我受伤,我很感激,但您会失望的,我已经受伤过许多次,而且最重要的是,我是皇马人,不能听从巴萨的皇帝的指令,您是一国之君,一定明白这道理。您可能有许多让皇马和巴萨不开战的理由,但告诉我这些话起不到作用,您可以直接和有决定权的人对话,比如我们的太子马丁,如果他下令停战,我自然远离巴萨国境,带着军队安分守己。”

“需要你考虑的不仅是皇马的利益,克里斯,我不想见到你们受伤,我不想看见巴萨和皇马开战,”梅西说道,语气略快,“你能阻止这一切发生,克里斯。”

“这不在我权力范围之内,”克里斯答道,“而且我也不能服从您的命令。”

他恨我。里奥再看着他时,克里斯脸上略微的紧张和慌乱早已不见了,他神色冷静,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。原本里奥还有许多理由可以劝他不要开战,可以摸清皇马的打算,但克里斯的话语堵住了他,他不想听,也不想让自己再说下去。

里奥原本想好的说辞都用不上了。他移开目光,静默地骑在马上,由着晶莹的雪花落在头发和睫毛上。

他宁愿就此沉默无言也不想认我,也不愿说出那句“你应该帮助我、因为你是我儿子”。谈话似乎已经就此结束,克里斯胸中燃着火焰,灌着冰水,沉默片刻,克里斯低声说道:

“我在一天晚上被送到父亲家门口……那个晚上什么样?”

母亲的表情如同遭到重击。他的脸苍白如纸,嘴唇微微颤抖。

他痛苦的样子让克里斯后悔,可话已出口。

尽管心如刀绞,母亲还是没回答那句话。

里奥一时连该如何开口都不会了。那孩子不该问出这句话,自己和他同样痛苦。

那个夏夜寒冷彻骨,里奥永远不会忘。他让阿尔维斯把孩子从自己怀中拿走,转瞬间他后悔了,立刻要去抓孩子的脚,但阿尔维斯带走了孩子。他看着他抱着孩子离开,走出房间,听见他们在外间的脚步声和谈话,然后楼梯响了,最后马蹄声从院落中传来又远去,消失在寂静的夜里。

那个晚上什么样?里奥呆滞地望着儿子。那个晚上自己被扯碎了,受到伤害的不只是你一个人。

清清楚楚地,克里斯看见母亲的肩膀在微微发抖。里奥想要转身离去,可他对这个孩子有愧,不能再留给他背影、将他丢在这里,仿佛第二次抛弃一般。里奥不再说话,风吹着他的披风和衣裳,送来冷风细雪与破碎的失望。

他们失去了话语,失去了继续在这里独处的理由,但克里斯还是不想走,尽管母亲又一次带给他痛苦,他仍旧不愿离去。

但最终克里斯还是走了。调转马头时,他几乎能看到母亲的后悔清清楚楚写在脸上,但那无济于事,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。他转身离开,被母亲触摸过的脸庞和头发都在着火,他想要留在这里,就这样呆在母亲身边,在片刻的温情中麻痹自己。但他的清醒和骄傲不允许。

里奥看着他走远,他披着纯白斗篷的身影没入山谷,里奥完全不能把现在的他和二十年前哭叫的那个小婴儿联系到一起,他已经不能再顺从地被自己抱在怀中、捧在手掌上,而自己唯一能做的竟然是不再度丢下他、目送他远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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