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西瓜

凛冬拂晓53

真人无关 勿代入

真人无关 勿代入

真人无关 勿代入



定制文,足球同人,架空,各种拉郎



CP:哈梅、C梅、布梅、猪梅、皮梅



以及涉及到一些孩子们长大后的戏份



依旧是ABO,依旧有怀孕生子情节



创作需要,作者超级放飞,各种狗血、各种虐,但千万谨记真人无关!大家看看就好,千万别当真!



日更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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凛冬拂晓





第三十九章



自噩梦中醒来时,梅西花了很长时间平息情绪,提醒自己刚刚的不过是梦,他已经醒了。

照在手指上的阳光还暖着,梅西感受到的只有寒冷。这几天他噩梦不断,两个孩子不断出现,他们一遍又一遍死去,梅西一次又一次被死亡撕扯开。这让他身体状况日益变差,精神状态也不好,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一生是否到此就将结束了,再没有变化,也没有新的篇章。

那些遥远的过去在记忆中被美化,他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时候,为保住储君之位和反对派抗争的时候,登基之初解决国内大小事务的时候,还有他迎接每一个孩子的时候。那时的自己总是为了什么事烦乱不已又满腔热血,生活琐碎却也幸福。

后来他的孩子们逐渐长大,有的死去,有的自己再不想与之相见,有的仍在眼前却心存芥蒂。

在礼堂中为米兰祷告时,皮克为克里斯也点了一支蜡烛。他望着烛火,喃喃自语一般说道:米兰过的应该比他好多了,他好像过得不好。

话语质朴,几乎不像是皮克的说话风格。失去孩子对他影响很大,他比从前话更少了,但至少他还能给在米兰身上捅下最后一刀的克里斯点上蜡烛,里奥却无法原谅眼下正住在宫里的安德烈。

去见见他们吧。皮克说。不管怎么说,那也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,也是你的儿子……你只剩下这几个孩子了,里奥。

我没有这样的孩子。我只要蒂亚戈和马代奥。梅西垂头不语。

哈维再三劝他,梅西终于同意见施魏因施泰格了,但他只是想了结此事,让这父子两人赶快离开。哈维说得很清楚,你可以不原谅他们、不与他们父子和好,但不能总是避而不见,这会引起外交状况。

又一天,施魏因施泰格和安德烈来见梅西时,在通报之后他们终于收到了同意见面的回复。

“陛下只想见您一人。”来人强调。正要迈步向前的安德烈惨白着一张脸,知趣地后退一步。

“那……我在这里等您罢。”

施魏因施泰格的不满更甚,梅西为难他也就罢了,还让孩子这样难堪。他大步走进去,梅西在椅子上坐着,见到他也是不冷不热的样子。

“我给您回信了,同盟取消,我们不再是盟国,您又何苦带着太子再来巴萨,住上几天休息够了,巴萨为您补齐路上的物料,您和太子还是尽快启程回去吧。”梅西说,甚至不肯看着施魏因施泰格。

“我不是来听你这些冠冕堂皇话的,”施魏因施泰格直接回道,“这次是安德烈不对,但他已经受到惩罚了……你没见到他,还不知道他病了一场,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。一个多月前他病得很严重,险些死了,安德烈很后悔,里奥,别怨他了,他会受不了的。”

听到安德烈曾病重、险些死去,里奥也只是短促地做出个不成样子的微笑,应道:“带他回去吧。”

“是孩子不对,也是我考虑不周,他太任性,在拜仁习惯了任意妄为,这次应该带个主帅管着他,不让他发号施令,安德烈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,他很后悔,里奥,真的,现在安德烈只希望你原谅他,你是他母亲,不能总怨着孩子,你说是吗?如果你一直不原谅他,他心里会是什么感觉?”

“别再说安德烈了,”梅西望着施魏因施泰格,“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,我再见不到米兰了,你认为我会是什么感受?”

“安德烈愿意做任何事补偿,”施魏因施泰格赶快说道,“他犯错了不假,但你总要给他改正的机会,让他做什么都行,只要你说,他愿意做任何事,只要你原谅他。哪怕不用立刻原谅,只是先见见他,对他说几句话也好。”

“如果有人杀了安德烈,你会愿意再见他吗?”梅西问,“你会恨不得手刃他为儿子报仇,怎么可能见他、对他说话甚至原谅他?”

“但他是你儿子,”施魏因施泰格强调,好声好气劝了半天也不见效,他也开始恼火了,“他不是外人、不是个随随便便冒出来的敌人。你没了孩子,我知道你伤心,但安德烈做的再不对你也不该拿他撒气,他上战场迟了、让米兰被围攻不假,他确实错了,但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原谅他吗?”

“我确实是这样打算的,”梅西答道,“难道对你来说死了儿子无所谓吗?安德烈被其他人害死你也能若无其事吗?”

“米兰已经去世、就算你责怪安德烈他也不能回来,何况安德烈已经悔过了,你不肯见他、不原谅他能给你带来什么?他也是你的骨肉,你就狠心这样折磨他?”

“他是怎么狠心让军队延迟支援巴萨的?”梅西问,“他是怎么狠心害死自己亲弟弟的?他做错了事不是吗?什么时候做错事就不该受到惩罚了?他生病难道不是自作自受?”

相识二十年两人也没红过脸,现在反倒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了。施魏因施泰格不想和梅西继续这样无谓的争执,尽管梅西的话说得难听,他还是为了孩子缓和了语气。

“里奥,我已经责罚过安德烈了,他也知错了,你一直不理他,他会很难受的。”

梅西不答话,施魏因施泰格又道:“就算是帮帮我,里奥,就算你还没原谅他,但你至少见见他,对他说话别那么苛刻,他心里也会好受些。这些年安德烈一直是我照料,他平常很少见你,在心理上对你很依赖……就算看在巴萨和拜仁盟国的份上,至少让我们的关系看起来别那么僵……这次害了米兰是他不好,但他不是故意的,这只是一次失误——”

他的话句句都让梅西火大,安德烈一直是他照顾,可他把孩子照顾成什么样了?

“你是怎么养大他的?”梅西问,“到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样吗?克里斯对他手下留情、他却割破克里斯的脸,米兰需要他带兵支援,他却故意延迟抵达——你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,‘一次失误’就害死我的孩子!”

“口口声声说着‘你的孩子’,安德烈不是你的孩子吗?”施魏因施泰格怒道,“他不是你生的吗?米兰死了很可惜,安德烈病了、死了就活该吗?当初你生下他的时候就是为了二十年后把他弃之一旁、置之不理?我知道你生下孩子有一半是为了巴萨,他是政治和爱情一同带来的,可他不是个物件,是个活生生的人,如果你对拜仁不满可以挑起战争,但为难自己的孩子算什么?”

“我没有这样的孩子,我的孩子不会害死自己的弟弟。”梅西轻轻答道,眼中却烧着怒火望着施魏因施泰格。

“告诉我你把安德烈当成什么?”施魏因施泰格问,“这些年我一直想知道,你到底有没有把他看做你的孩子,还是仅仅为了政治价值才生下他、每年和他见面?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为他心疼,”施魏因施泰格打断他的话,“这些年我从没告诉你我劝过安德烈多少次,也小心着不对你提起,我想你毕竟还有其他孩子,有一两次疏忽也正常,但你是母亲,总是会关心安德烈的,小时候他被你忽略以后很难过,我每次都说你妈妈只是太忙了,他没有故意忽略你,可你就算再忙能忙成什么样?我知道米兰需要照顾,可安德烈每年只来住一次,你多陪着他一会儿很难实现吗?你对米兰一直那么偏心,他怎么可能没有怨气?”

“我没有不在乎他,”梅西答道,“可他远在慕尼黑,我每天对他牵肠挂肚很好受吗?为什么非要这样折磨自己?你以为把他送走时我心里不难过?别把米兰和他相提并论。”

望着梅西,施魏因施泰格越来越感觉他像个陌生人了。

“幸好我爱过你,还知道你是喜欢我才接受我,”施魏因施泰格低声说,“不然我都会以为安德烈的诞生是阴谋了,真会有母亲对孩子这么心狠?你失去了两个儿子还不够,到底想丢掉多少儿子才满意?到你面前来求你的你看不到,非要一心想着再也见不到的吗?”

“出去!”梅西忽然动怒,“我宁愿失去一个儿子也不要你的孩子!谁会要一个故意杀死兄弟的儿子?”

“所以你只剩下马代奥了吗?”施魏因施泰格问,“蒂亚戈杀了克里斯,这是事实吧?”

梅西忽然不再说话了,他被施魏因施泰格的话冒犯,没想到他的回复会如此大胆。

“不要再提我的孩子。”

“每个活着、死了、被你怨的、清白的都是你的孩子,只有安德烈不是,”施魏因施泰格说,“他就那么十恶不赦?你忘了把他交给我时你有多舍不得了吗?那个孩子长大了、犯错了、你就不要他了?连个让他悔过的机会都不给?还是说这都是我的错?如果他不是我的孩子、而是哈维、布斯克茨或皮克的,你就会原谅他?”

“出去,”里奥指着门口,“现在就出去,带着你儿子马上滚出巴萨!”

“或许你没爱过我,我不介意,”施魏因施泰格说道,“但你给了我一个孩子,他在我身边长大,我养了他二十年,不可能不感激你,不可能对你没有感情,但你对我和安德烈呢?什么都没有,是吗?我们的存在意味着拜仁的国家、军队、与巴萨的联结,除此之外呢?”

里奥气得无法答话,根本不能对他后来的提问做出反应。

施魏因施泰格走到里奥身旁,里奥要向后退去,但被他用力攥住手腕。

“我马上就走,但你听清楚,”施魏因施泰格说道,声音低沉,“拜仁的太子不需要一个让他低声下气苦苦哀求的母亲,拜仁也不要不顾情谊和约定说翻脸就翻脸的盟国。你让我的孩子过得比私生子还不如,他能和母亲相见却得不到母亲的关注,在你心里孩子们的重要性是分等级的,安德烈总是排在最后的那个,对吧?如果你自己被这样对待,你是什么感觉?我承认安德烈乖戾,性格不好,但我更惊讶他竟然不恨你。想想你是怎么对他的,他又是怎么对你的。孩子的爱不计较回报,他像崇拜神一样崇拜你,可你就这样抛弃他。我如你的愿,马上离开巴萨,记清楚了,里奥,你失去了两个孩子,现在还剩下两个,另外一个只是我的,和你没有关系。”

说罢,他甩开梅西的手,愤然转身离开。

正在施魏因施泰格大步向门口走去时,忽然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,声音太大,施魏因施泰格甚至被震得一抖。他回过头去,看见里奥身旁桌上的雕塑已经摔到地上,碎片狼藉地散落满地。

“陛下,您还好吗?”门外立刻响起脚步声和问话声。

“没你们的事,”梅西对门外说道,望着仇人一般看着施魏因施泰格,肩膀抖得更厉害了,“很好,安德烈和我没关系,巴萨和拜仁也没关系,我们正式断交。”梅西眼中冒着怒火,愤然对施魏因施泰格说道。

施魏因施泰格并没想那么多,现在拜仁和巴萨关系欠佳,但也不至于闹到断交的田地。

“你疯了吗?”施魏因施泰格问,“就算我们……事情就非要走到这步不可吗?”

“是你说安德烈和我没关系,既然我和你还有你的孩子都没关系,巴萨和拜仁有什么必要做盟国?为什么还不断交?”

“可这甚至意味我们会随时开战!”施魏因施泰格说,“你不能这么做。”

“我非这样做不可,”梅西说道,怒不可遏,“带着你的孩子回拜仁,我不想再看见你们,文书会很快交到你手上,拿到文书就走人,再不许你们踏足巴萨。”

梅西怒不可遏,施魏因施泰格也感觉怒火中烧。

“很好,我等着。”

不等梅西再说出一个字,施魏因施泰格大步离开了。推开门时,梅西远远看到门外站着的安德烈,那从小被送去拜仁的孩子正惊恐又依赖地望着他,像一具被裹在华服里的幽灵。



“都城和各地都在向疫区送药品,疫区的药物暂时充足,但都城里的储备不够,疫情随时可能爆发,我们需要更详细周全的准备。”

“但国库内可动用的钱不多了,打仗时花了不少,军费开支一向很大。”

“药品必须备齐,我们不能等到疫病爆发再临时想办法……”蒂亚戈的话没说完,会议室的敲门声响了,他的一个侍从站在门外说有紧急事务需要他处理。

蒂亚戈让众臣继续,把需要药品的款项和各项详细内容的金额统计出来,从国库中适当拨款解决燃眉之急。他刚走出去就被侍从带去一旁的走廊转角处。

“陛下刚刚去了书房,正在拟巴萨和拜仁的断交文书,他刚刚和施魏因施泰格吵了一架,我想这件事需要通知您一下。”侍从说。

“断交?”蒂亚戈大惊,“可这件事还没和众臣讨论——”说了一半,他停下了。母亲刚刚和施魏因施泰格吵了一架,他在气头上,这不是理智的举动,他当然不会和大臣们商议。

“我现在去书房,你把我父亲也叫去,马上就去。”蒂亚戈吩咐道。然后便匆忙向梅西的书房赶去。

敲开门进去,梅西拿起大印正要盖章,蒂亚戈赶快走过去一把攥住母亲的手。

“陛下,这件事不急于一时,您要和拜仁断交,但还没和大臣们商议过——”

“和他们有什么好商议?”梅西不耐烦地反问,“别拦着我,我把章盖了好给施魏因施泰格送过去,让他带着他儿子赶快滚出巴萨。”

“母亲,断交不是小事,您不能轻易做决定,这件事还欠考虑……”

“为什么不能?”梅西反问,“这种无情无义的盟国有什么好处?拜仁的太子害死巴萨的太子,所以我们和拜仁断交,还有比这更正常的事吗?这有什么欠考虑的?他杀了你弟弟、你还要为他求情吗?放开我。”

“被邻国知道以后巴萨就不是现在的处境了,”蒂亚戈攥着梅西的手,“现在以为我们是盟国、周围国家还能对我们有几分忌惮,可一旦断交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,皇马、波尔多、图卢兹,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,哪个不是虎视眈眈,没了盟国,他们忽然围攻我们,我们根本无力对抗。”

“你在胡说什么?”梅西喝道,“巴萨连波尔多和图卢兹之流都要害怕吗?皇马和我们有停战协议,不可能开战。再说巴萨怎么可能‘无力对抗’?你心中巴萨就这样软弱?放开我,施魏因施泰格拿了文书就能滚出去了,我不想再看见他。”

“母亲——”

蒂亚戈正劝着,哈维也风风火火地进来了。

“里奥,国事不是儿戏,你……”

“你们想干什么?一个个跑过来拦我,我又不是要打仗,”梅西重重地把印章放到一旁,对父子两人怒目而视,“我和施魏因施泰格和拜仁断交,因为他们害巴萨打了败仗、失去储君,这样的国家为什么不能断交?”

“你是在和他赌气,里奥,”哈维说,他看了蒂亚戈一眼,后者会意,立刻出去了,“就算不是赌气,你真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也不能牵扯国家,忽然和拜仁断交会让国内外形势都不稳定,对我们都没好处,别忘了马代奥还在军队,要是再打仗,难道你想看着又一个孩子上战场吗?”

“再打仗我会带兵,谁也别想让我的孩子去送命!”梅西怒道,又要去拿印章,哈维攥住他的手。

“冷静一下,里奥,别这样怒气冲冲地把文书丢给拜仁就赶他们出去,流言蜚语传出去会对巴萨不利。”

“没有拜仁我们还是巴萨,在拜仁变成我们的盟国之前巴萨已经平平安安度过许多年了,它不是我们非要不可的靠山,巴萨不会因为没有拜仁一碰就倒,”梅西抬起胳膊甩开哈维的手,拿起印章就要盖在文书上。

“陛下,”敲门声响起后仆人走进来,“安德烈殿下求见。”

哈维开口刚要劝他,梅西听了仆人的话却将印章重重地盖在文书上,他盖下印章的力气太大,桌子甚至响了一声。

“里奥——”

文书上的印章清清楚楚,哈维伸出去拦他的手还停在空中。

“——你不能不为巴萨考虑。”他补上未说完的话。

“我们可以不对外宣扬这件事,”梅西望着他说,“其他国家不知道不就好了?如果拜仁非要宣扬不可,那也不是我们的错。”

哈维说什么都晚了。印章渐渐干了,牢牢刻在文书上。梅西将文书丢了出去。

“把文书给安德烈,让他立刻滚回拜仁。”梅西说。



父母交谈时安德烈在门外惴惴不安地等着,他等待着大门打开,母亲叫他进去,却听到屋内的争执声越来越大,轰隆一声打碎东西的声音传出时,安德烈甚至抖了一下。

这怕是没可能了,母亲还在生气……自己和父亲还要继续等下去吗?要等上多久?或者先回去、等母亲气消了再来?

正在门外紧张不安地猜想时,施魏因施泰格忽然走出来,安德烈抱着最后的希望以为他会说母亲让自己进去,但施魏因施泰格只说了句“我们走”。

他面色不佳,安德烈匆匆跟上,问道:“您生气了吗?”

“梅西要拜仁和巴萨断交。拿到他写好的文书我们就走。”施魏因施泰格说,一面迈着大步,安德烈慌乱地跟在他身后走着,听到他这样说一把拉住父亲的衣袖。

“您说什么?断交?”

施魏因施泰格甩开他的手,继续向前走去。“你听见了我说的话了,他就是这么说的,从今以后我们不是盟国,梅西也不是你母亲。拜仁的太子为什么非要求得巴萨皇帝的原谅不可,他不承认你是他儿子,你也就当没这个母亲。”

“父亲!”安德烈惊恐地叫道,“您——您不能这样说,妈妈只是生气了,你也只是在气头上……”

“别再那样叫他,”施魏因施泰格忽然停下,向安德烈怒视,他看了眼周围,命令道:“别说话,回去再说。”

说罢他又怒气冲冲地大步向前走,安德烈在原地呆滞几秒,小跑着跟上去,心惊胆战地走在父亲身后。两人回到暂住的房间,刚一进门安德烈就拉住施魏因施泰格乞求道:“您别生气好吗?我们再去见妈妈,或者等您气消了也行,你们不能因为吵了一次、说了几句气话就让两国断交,他是我母亲,我不可能不把他当做陌路人——”

“看看他是怎么对你的!看清楚!”施魏因施泰格喝道,“他拒绝你、不见你、不把你当做他儿子,换了他的其他任何孩子他都不会这样!这些年我一直知道他对你的关心比对其他孩子少,我还劝自己说那只是因为你们不常见面,现在一刀两断也不用再骗自己了,他就是不喜欢你——你也给我记清楚!我的儿子、拜仁的太子不向别人乞求感情,别对梅西抱指望,他心里只有他拉玛西亚血统的孩子,你和我都是外人,和他互相利用这么多年也够了,他心里没你也无所谓,你还是我的孩子,还是拜仁的储君,没必要留恋巴萨施舍的感情,现在就让侍从收拾东西,梅西的文书送来之后我们立刻启程。”

他的话说得安德烈呆了。母亲“就是不喜欢”他,自己在母亲心中一点分量也没有。

“看着我,”施魏因施泰格攥住安德烈的手腕让他回过神来,“你以后会是拜仁的统治者,拜仁不要一个懦弱可欺的皇帝,不再把梅西当做母亲对你只有好处,这些年你太依赖他了,在他面前一点儿脾气都没有,一味千依百顺,有母亲宠孩子的,没见过孩子一味讨好母亲的,他会在感情上控制你,你呢,还只会心甘情愿被他控制,若是原来也就罢了,现在为了米兰他打定主意不要你了,你也收了那份心思,他不要你,我也不用他怜悯你,忘了你有母亲这回事,马上跟我回慕尼黑。”

安德烈被父亲一句句“在感情上控制你”、“他不要你”说得肠胃翻倒,身体阵阵发冷。侍从已经被叫进来帮他们收拾行装了,安德烈好半天才缓过神,又抓着父亲的袖子,乞求似的喃喃自语。

“不能……不能这样,父亲,我们快去……去给母亲道歉,他会原谅我们的,我们和好如初,和原来一样……”

“收起你这幅样子!”施魏因施泰格呵斥,“我不用他原谅,你也不需要他原谅,该做的你已经做了,也已经被惩罚了,就算你死了我看梅西也不见得会原谅你,从今以后我们和巴萨没有半分关系,你也趁早忘了他,别想着去求他、去见他,也别露出这幅表情,这样的母亲有或没有对你有什么区别?他在乎你吗?你每年从慕尼黑折腾到巴塞罗那来看他落得什么好了?在他心里你比得上哪个孩子?他不在乎你,你也没必要在乎他,给我好好呆在房里,不许去找他。”

安德烈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望着施魏因施泰格,眼睛瞪得老大,好半天他才松开父亲的袖子,低声说道:“就算为了拜仁考虑……和他撕破脸也不明智……去和他道个歉吧,父亲,这只是为了拜仁,我们不能断交……”

“我道过歉了,安德烈,梅西不接受也不在乎,他不想听我们的道歉,只想让我们马上滚出巴萨,我如他的愿,这就带你走,这一生他也不用再见我们、不用再担心我们惹他心烦,别想了,安德烈,这样的母亲有还是没有都没区别,这样的盟国也没有好处,趁早把他们都忘了。”

安德烈晕晕沉沉地低着头,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了。

“陛下,我们的车马准备好了……”施魏因施泰格的侍从过来和他说话。安德烈失神地踱步到一旁,拉开门后他呆了片刻,忽然大步向梅西的宫中走去。

只要自己去求他,母亲一定能原谅他们。安德烈笃定地想,母亲不原谅他是因为他还没见到自己,一旦他们见面、母亲就会心软,自己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,他一定会心疼的,只要自己和他说上话,抱着他哭也好、求也好,他都会原谅自己的。

他匆匆赶到刚刚父母见面的会客厅,被告知梅西已经去了书房。他赶去书房后让仆人向梅西通报,片刻后仆人出来,他以为对方来告诉他随同自己进去,却没想到那人向自己递来一份文书。

“陛下暂时不能见您,”仆人委婉说道,“这是陛下写好的文书,希望殿下回程路上顺利。”

安德烈像将死之人一般呆滞地伸出手去,放在他手中的文书像是有千斤重,他后退一步,打开文书仔细看了两遍,抬起头不死心地问道:“能再通报一遍吗?让我见他一面。”

仆人露出为难的神色,小心地说道:

“陛下暂时不想和您见面。”

他这一世都不想见我了。安德烈想道。

他拿着文书,心如死灰地走回住处,施魏因施泰格看了文书后什么也没说,让侍从收好后就带着安德烈离开了。

拜仁的队伍正向宫外撤着,安德烈忽然见到一小队巴萨人马走进宫中,他想也没想,大声唤道:“马代奥!马代奥!”他挥着手,骑马向他们跑去。施魏因施泰格还没来得及拦,安德烈已经跑到马代奥面前了。

安德烈从马上跳下,马代奥也只得下马,还没等他说出半个字或有任何表示,安德烈已经一把抱住他了。

“我要走了,马代奥,”他紧紧搂着哥哥,马代奥甚至被他勒得骨头发疼、呼吸困难,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你,你会想我吗?”

他来得突然,话语和拥抱也突然。但马代奥已经明白原委了,父亲刚刚派人叫他回宫,说母亲情绪不好,还宣布要和拜仁断交,让他尽快回来。他一进宫就看见拜仁的队伍向外走去,还没等他看到安德烈,安德烈已经呼喊着他的名字跑过来了。

安德烈松开他,一双闪着光的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他,马代奥吓了一跳,安德烈消瘦了许多,含泪的眼中还有红血丝,他万万没想到安德烈会有如此憔悴的一天。

“你怎么了?”马代奥问。

安德烈的笑容几乎算得上是绝望了,他附在哥哥耳边,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说:“我要走了,妈妈不要我,以后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。你会想我吗?”

他第二次向马代奥问。就算马代奥再狠心也说不出那句“不想”,他草草点了下头。安德烈笑了,又拥抱了他。

“我知道我做错了,我已经反省了,别记着我的错,好吗?”他问。

被他这样问,马代奥也只能答应他。

“我还给你带了礼物,你不在宫里,侍从们也不在,母亲还不见我,我都不知道该交给谁了,”安德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抽绳的小袋子塞进马代奥手中,“我在维也纳打仗时拿到一块蓝宝石,可以镶嵌在头冠或者剑上,本来我的侍从提议把这个镶嵌到我的王冠上,但我更希望把它给你,快收下……”他回头望了眼施魏因施泰格,“我要走了,”他再度依依不舍地抱住马代奥,“我很高兴你是我哥哥。”

说罢,他满眼是泪地向马代奥笑了,然后也不敢说再见,骑上马离开了。

马代奥攥着手心里的小袋子看他远走,心中忽然很不舍。他还没原谅安德烈在战场上的所作所为,但刚刚忽然的一幕让他没办法对安德烈狠心。

拜仁的队伍继续向外走去,安德烈回过头来,他笑着向马代奥招手,他在夕阳的光芒中越走越远,终于被人群遮挡,再看不到了。



并非是自己的错觉,而是塞尔确实不知不觉在让自己向克里斯靠拢。

马丁早已回了都城,罗纳尔多自己和科恩特朗、塞尔留下来了。塞尔名义上是副将,他虽然在军队里呆过,但罗纳尔多从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带兵的天赋,在军事上来说塞尔只是个资质平庸的人,但这一两个月他的变化很大,对练兵和演习也很认真,一丝不苟得仿佛有执念一样。

和罗纳尔多问好时,塞尔总让罗纳尔多想起克里斯。他像自己失去的孩子一样少言寡语,甚至在众人面前一样的严肃和阴沉,他的表情和一些小动作也很像,罗纳尔多知道塞尔原本就不是开朗的性格,但他最近的变化很明显,也不是从前的样子了。

秋雨一场又一场地下着,庄稼烂在泥土中,糟糕的收成让军营里的供给也越来越差。罗纳尔多听过士兵中的流言蜚语,说克里斯的死是皇马衰落的开始。流言并未愈演愈烈,他也没去制止,但塞尔这样做了,他忽然比从前专横了许多,不许人们议论死去的主帅。

“等到天凉了,军营里就更难呆了,”科恩特朗说,“越来越冷,一天不如一天。你不想回马德里?”

“回去也没事做。”罗纳尔多答道。两人吃着晚饭,塞进嘴里的都是没味道的食物。

科恩特朗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了。没了唯一的孩子,又没有恋人,他也不知道罗纳尔多还能干什么。

“你就想一直住在军营里?”

“至少孩子的墓在这儿,”罗纳尔多答道,“在这里至少还有事做,练练兵,早晚巡逻……”

“这不是你该做的事,你已经为皇马打了一辈子仗,该休息了。”科恩特朗劝道。

罗纳尔多没说话。他想说自己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休息,就是无事可做。迟了片刻,他答道:“就像现在这样也很好。”

就住在军营里吧。都城里虽有朋友,却也繁杂纷乱。罗纳尔多不想被朋友们安慰,他们每个人一见到他就对他说他们很遗憾,没了克里斯已经够难受了,罗纳尔多不想让别人一遍又一遍提醒他。而且马德里的朋友们、熟人们都有孩子,到时候他们的孩子一个个结婚、生子,自己就会反复想起要是克里斯还活着也一定怎样怎样……何苦要过这样的日子。

两人都不说话了,科恩特朗闷头吃饭。这些天他时常想起梅西,每次想起都如鲠在喉,他准备下个星期回都城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罗纳尔多,到了今天终于忍不住提起来了。

“你不恨他?”科恩特朗问,“如果不是梅西,你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。一定早早地和马德里的某个人结了婚,多生几个孩子,就算遭遇不测,也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孤零零一人。”

“你又说这种假设,”罗纳尔多叹道,“我养了克里斯二十五年,到现在怎么可能还想要其他孩子?至于梅西……无论怎么说,如果没有他,我也不会有克里斯。他过世的时候我比谁都难过……但我不能靠着难过活一辈子——哪怕只剩下半辈子也不能这样过。心里一直恨着别人,日子也没什么滋味了。”

“现在也好不到哪去吧,”科恩特朗说道,“都到了这时候,你也不用担心克里斯怎么想了,至少别一个人过日子,就算不结婚,也至少找个人和你一起生活。”

二十几年前科恩特朗提起这主意时,罗纳尔多只感觉不可能,现在他仍这样想,而且觉得很好笑。那不可能发生。

“如果有,我会试试的。”罗纳尔多答道。

“你这么快就回答我,不用想也知道是敷衍,”科恩特朗说,“要是你稍微考虑一下,这话听起来还有点可信度。”

“那你想让我怎么回答?”罗纳尔多问,“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。”

科恩特朗也无计可施。他闷头吃着饭,过了一会儿说道:“你想做什么?”

罗纳尔多确信这是世界上自己最不想回答的问题。他什么也不想做,他还能做什么?老死在军营里?那倒是个好主意。

“昨天我看见塞尔了,”科恩特朗忽然说,“在克里斯的墓地。回都城之前我想去看看他,没想到碰到塞尔。他在墓地前坐着,也不知道去多久了。他的侍从在一边等着,一脸担忧,好像怕他疯了。”

罗纳尔多忽然认真想到塞尔发疯的可能性有多大。他现在的模样已经很让人担心了。

“早晚劝他回都城吧。”科恩特朗说。

“我?”罗纳尔多问。

科恩特朗看着他:“不然还是谁?卡西和拉莫斯都让他回去,他听了吗?除了你的话,他还能听谁的?”



科恩特朗刚走的那天,罗纳尔多带队巡逻,回来时下起了雨,土地湿滑,罗纳尔多的马一脚踏空,受惊后忽然将他从马背上甩下,罗纳尔多当场晕了过去。

略微有了意识时,罗纳尔多感觉到全身疼痛不已,浑身上下都在疼,没有一处安生。他以为自己或许要就此死去,原本躯体疼痛难耐,但这一念头刚刚浮上脑海,他就忽然放松下来。如果就此结束也没什么不好。

正想松开手,把一切都丢掉时,他想起孩子。

两三岁的克里斯推开门,跌跌撞撞走进来,抱住他的腿,央求他抱他。罗纳尔多把他抱起来,克里斯在他怀里舒心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,他攥着罗纳尔多的衣服,那只小小的手好像现在还抓在他身上,把心脏抓得又麻又痒。

那时他比长大后快乐,他还一无所知,他还会望着自己无端“咯咯咯”地乐起来,等他停下来,罗纳尔多稍一逗他,他就又开始笑,笑够了,他会抱住罗纳尔多的脸亲他。自己这一生中绝大多数亲吻都来自孩子,尤其是小时候,孩子总是要吻他,也喜欢被他亲吻,他笑啊笑的,还把小手伸到罗纳尔多嘴唇上,或是摸他的耳朵和眼睛,等他累了,他就乖乖在自己怀里睡着了。

那时罗纳尔多时常抱着他批阅公文。克里斯两三岁时已经很重了,但罗纳尔多还是会抱着他,让他在怀里睡着。在孩子的呼吸声中、在他胸膛轻微的起伏挨在自己身上时处理公事。做好工作后,罗纳尔多把孩子抱到床上,孩子咕哝着嘴,在意识到自己离开父亲身边后伸手去抓他,罗纳尔多要把手伸给他,几分钟后克里斯又睡熟了,罗纳尔多才能起身。

如果四年前年他答应了梅西、和他一起去巴萨……和他去吧,罗纳尔多在迷乱的意识中回到了那年,他劝动了儿子,克里斯和梅西去了巴萨,后来自己也去了,克里斯在巴萨过得很好,他再不用打仗,也不用再拿起剑和盾牌,他身上的疤痕逐渐淡去,他比从前快乐了许多……

可他已经失去孩子了。当日的画面忽然出现在罗纳尔多脑海中打断他的遐想。克里斯在梅西怀中死去,在一个大雨天,在泥浆和血水里。他被剑穿透身体,梅西不原谅他,让他死不瞑目。

全身的疼越来越明显了。罗纳尔多松开手,他不需要任何东西,活不活着也没关系了,他也不可能再回到二十五年前、回到没有克里斯时的时光,孩子已经将一切都改变了。

他撒了谎,他怨梅西,他恨他。他为自己带来孩子,然后又将孩子夺走,罗纳尔多不在乎梅西的悲伤与难过,他只想给克里斯报仇,希望梅西的孩子死在他的剑下。他一遍遍这样想,却就是不能去做。克里斯身上那些他认为无用的单纯与心软都跑到了自己身上,他恨梅西,但不能为孩子报仇。

所以活着还有什么趣味?他已为皇马征战半生,从普通士兵变成将军和主帅,他还有个和他一样出色的儿子,但却早早去世了。原本还能陪着孩子一同生活,现在呢?还有什么?无趣度过后半生,日复一日在军营中重复前一天的生活?如果只能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、还要装作自己早已忘却儿子死去的悲伤……

被黑暗吞噬时,被混沌吞噬时,罗纳尔多忽然不安起来,仿佛世界正在发生一场灾难和浩劫,似乎只要他一睁眼就会看到窗外被烈火染红,大地震动,房屋倒塌,滚滚浓烟侵占世界,众人哀叫哭喊,一派地狱的景象。

他费力地睁开眼,以为眼中耳中将会是坍塌的画面和绝望的呼喊,但他看到的只是被烟熏旧的墙壁和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塞尔,他漠然无神地看着地面。

“塞尔,”罗纳尔多叫道。

“您醒了?”黑发的年轻人忽然回过神来,眼中的漠然悄悄淡去了,“您没事吧?”

他伸过手来,罗纳尔多握住了。

“我没事。”他答道,望着塞尔年轻却无神的模样。他仍旧不知道塞尔是否和克里斯恋爱过,但现在事实如何都不重要了。
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罗纳尔多坐起来。

塞尔动动嘴唇,话到嘴边又变了:“我怕您出事。”

或许他想代替克里斯照顾我,罗纳尔多猜测。但自己有什么可担心的?倒是他,还不到二十岁,总是这幅消沉的样子,仿佛再也不会笑了一般。

“我听说陛下让你回都城,怎么不回去?”罗纳尔多问。

“您知道我的心思。”塞尔惨然笑道。

“但你不能在军营待一辈子。”

“等我忘了他,我就回去。”塞尔答道,脸上的笑容仍然苦涩,俨然在诉说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。

劝他也不会有用。罗纳尔多移开目光,那么就只能如此了?眼睁睁看着他消沉下去、每天都中了邪一样地跑去克里斯的墓地?

“这些天你在干什么?”罗纳尔多问。

“练兵,您知道的。”

“我是说为什么做这些。”

“我是副将,这是我该做的事,”塞尔答道,和罗纳尔多目光相接后,他垂下头,踌躇半晌才答道:“我希望有一天我能做将军,还有主帅。”

罗纳尔多闭上眼,在心中长长地叹着气。无论他们是不是恋爱过,塞尔都不能陷得更深了。之前科恩特朗问自己想做什么,罗纳尔多没回答,他的答案沮丧,不该说出来:没了克里斯,他什么也不想做了。他试图过和从前一样的生活,仿佛孩子从未来过,也从未死去,他练兵,演习,巡逻,和副将们开会,直到他每天晚上走到儿子原本房间的门口。他总是不忍心走进去看,仿佛只要他站在门外,就能一直让自己相信克里斯还活着,他在房中睡觉,他在桌前看书,他从不推开门,在门外静默片刻后离开。他做出平平常常的样子,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,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事实,孩子将所有的快乐和动力都带走了。

“你会是主帅,”罗纳尔多说,他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话就已经出口了,“我会帮你成为皇马的将军和主帅。”

塞尔望着他,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罗纳尔多伸出手去,塞尔生涩地接受他的拥抱。他让罗纳尔多想起克里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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